刘志和刘忠是村里出了名的捣蛋鬼。
自从上次在后山摘野果被小媛拒绝后，刘志心里憋着一股气。他蹲在村口的石磨上，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，眯眼盯着远处的教室。
“忠子，你说小媛为啥老跟那个书呆子玩？”刘志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刘忠。
刘忠正专心致志地啃着一块烤红薯，闻言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因为……宏远会讲虫子？”
“屁！”刘志“呸”地吐掉草根，“我看她就是瞧不起咱们！”
刘忠挠挠头：“志哥，要不咱们别管他们了？我娘说，快答案了……”
“答案？”刘志冷笑一声，突然跳下石磨，“走，哥带你去个好地方。”
午休时间，教室里空无一人。
刘志蹑手蹑脚地溜到刘宏远的座位前，一把拉开抽屉。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笔记本，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《自然观察日记》。
“呵，还观察日记？”刘志撇撇嘴，随手翻开一页，突然愣住了。
页面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昆虫的习性，但每隔几页就会夹着一片花瓣或树叶，旁边还标注着日期和地点。更让他吃惊的是，有几页的角落还画着小小的简笔画——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蹲在溪边看萤火虫。
虽然画得简单，但刘志一眼就认出来，那是小媛。
“好啊……”刘志的拳头捏得咯咯响，“这书呆子……”
“志哥，咱、咱们快走吧……”刘忠紧张地东张西望。
刘志眼珠一转，突然咧嘴笑了：“走？当然要走——带着这个走。”
他一把抓起笔记本，大步走出教室。
小媛正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背课文，突然听见一阵哄笑声。她抬头看去，只见刘志站在井台边，手里高高举着一本熟悉的笔记本。
“大家快来看啊！书呆子的‘心上人日记’！”刘志怪声怪调地喊着，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学生。
小媛的心猛地一沉——那是宏远的笔记本！
她顾不上多想，冲过去喊道：“刘志！你干什么！”
刘志见她来了，反而更来劲：“哟，小媛老师来啦？快看看你的‘好朋友’都写了啥！”他说着，故意翻开一页，大声念道：“‘6月12日，和小媛在溪边发现萤火虫幼虫，她的眼睛比萤火虫还亮——’”
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。小媛的脸“唰”地红了，又羞又气，冲上去就要抢笔记本。
刘志灵活地一闪，把笔记本举得更高：“想要？来拿啊！”
小媛跳了几次都够不着，急得眼眶发红。就在这时，刘志突然做了个夸张的投篮动作——
“噗通”一声，笔记本划出一道弧线，掉进了井里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。
小媛呆呆地看着井口，耳边嗡嗡作响。她知道那本笔记对宏远有多重要——那是他花了整整半年时间记录的观察日记，是他最珍视的东西。
“刘志！”她猛地转身，声音颤抖，“你太过分了！”
刘志满不在乎地耸耸肩：“不就是个破本子嘛，书呆子再写一本不就得了？”
小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但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掉下来。她突然弯腰抓起一把泥土，狠狠朝刘志砸去。
“哎哟！”刘志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泥，顿时恼羞成怒，“你找死啊！”
他冲上来就要抓小媛的辫子，突然，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：
“住手。”
人群自动分开，刘宏远站在那里，脸色苍白得可怕。
他的目光扫过满脸泥的刘志，又看向井口，最后落在小媛通红的眼眶上。
“我的笔记本呢？”他轻声问。
没人敢说话。
小媛的嘴唇颤抖着：“宏远，对不起，刘志他……”
刘宏远没等她说完，径直走到井边，低头看着幽深的井水。那本满载着他心血的笔记本，此刻正静静地沉在水底。
“书呆子，不就是个破本子嘛！”刘志还在不知死活地挑衅，“至于这么——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。
因为刘宏远突然转身，一拳打在了他脸上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一向温文尔雅的刘宏远，居然动手打人了？
刘志踉跄着后退几步，捂着鼻子，不敢相信地瞪着宏远：“你、你敢打我？”
宏远的手还在发抖，但他的声音异常冷静：“道歉。”
“凭什么！”
“为笔记本道歉。”宏远一字一句地说，“也为欺负小媛道歉。”
刘志还想嘴硬，但当他看到宏远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时，突然怂了。
“对、对不起行了吧！”他嘟囔着，拉着刘忠灰溜溜地跑了。
人群渐渐散去，只剩下小媛和宏远站在井边。
“宏远……”小媛小声唤道。
宏远没有回应，只是默默解下书包，从里面拿出一卷麻绳。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小媛惊讶地问。
“捞笔记本。”宏远把绳子一端系在井辘轳上，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。
小媛倒吸一口冷气：“不行！这口井有十几米深，太危险了！”
宏远摇摇头：“那本笔记很重要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里面有我这半年所有的观察记录，”宏远轻声说，“还有……关于你的画。”
小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。
没等她再劝阻，宏远已经攀着井壁，慢慢降了下去。
小媛跪在井边，死死攥着绳子，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。
井底传来哗啦的水声，然后是宏远的咳嗽声。
“宏远！你没事吧？”她带着哭腔喊道。
“……拿到了。”宏远的声音从井底传来，闷闷的。
小媛赶紧和闻声赶来的几个同学一起摇动辘轳。当宏远浑身湿透地被拉上来时，她再也忍不住，一把抱住了他。
“你吓死我了！”她的眼泪终于决堤，打湿了宏远的肩膀。
宏远愣住了，僵硬地举着那本湿透的笔记本，半晌，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：“没事了。”
小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，赶紧松开手，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。
宏远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——墨水已经晕染开来，字迹模糊不清，那些精心收集的花瓣和树叶也变成了一团烂泥。
但奇怪的是，他看起来并不怎么难过。
“重要的东西，我都记得。”他轻声说，目光落在小媛脸上。
小媛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，耳朵尖都红了起来。
远处，刘志和刘忠躲在一棵树后，看着这一幕。
“志哥，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？”刘忠小声问。
刘志没说话，只是盯着井边那两个身影，眼神复杂。
（待续）
小说《泉井青梅不落时》 第4章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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