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风清月朗的夜晚。我穿过草丛绕过树，吃着老鼠唱着歌。不远处有摇摇晃晃的光，
和山下村民的叫嚷声。「快过来，小**在那里，别让她给跑了！」我早就习以为常。
进到这座大山的女人，就没见过能活着出去的。1身下一紧，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。
谁敢揪本妖的尾巴？是个蓬头垢面的女子，想必她就是村民们要找的人。
「我知道你已修行千年，迟迟未能飞升成仙。」我定睛一看，
这不是天界掌管精怪飞升的神吗？啧啧啧，怎么落魄到这般田地了。「小蛇愚钝，
敢问机缘何在？」她说，多年未见精怪飞升，便向天帝请旨下界一探究竟。
化身成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，打算先找份工作在凡间稳住脚跟，然后再慢慢调查。
谁知被拐到了这个山沟沟里，还有一群男人争着要买她回去生孩子。她哪里受得了这委屈，
就在半夜逃了出来。「嘶～嘶～」我吐着信子，笑到全身打结。「你好歹是个神仙，
居然连群凡人都对付不了。」「神仙不能干涉凡间因果，否则会遭受天谴。」
她的指腹在我脑后七寸处摩挲，我倒抽一口凉气，把身上的结都捋直了。真是双标，
蛇蛇的命，难道就不是命了吗？「帮还是不帮？」神仙大姐，这可是七寸诶，我有的选吗？
「你去外面找警察，让他们来救我和那些无辜的女孩。」我用尾巴轻轻推开她的大拇指，
喘了口气。「可是我还没修成人形。」「这个好办。」她话音刚落，
我就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。「你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天界，对你施法不会遭受天谴。」
我是一条蛇，哪来的脚？现实根本不给我思考的时间。刺眼的光伴随着吵嚷声接踵而来。
现在好了，我也被当作逃跑的女子给抓了去。2车斗里有些颠，
那只没消化完的老鼠被提上喉头。我硬生生将它咽下，向神仙投去幽怨的眼神。
「你为什么不把我变成男的？」识海中传来她的回复。「情急之下，没来得及多想……」
天上的神仙都这么单纯吗？不知晓一点世间险恶。「现在也不迟，快把我变成个男的！」
她摇摇头，说村民们已经见过我了，不能更改他们的认知。不能让他们发觉神仙的存在，
否则……「所以天谴到底是什么？」「挫骨扬灰，打入万劫不复之地。」
沉默是今晚的山沟沟。她下个凡不仅把自己坑了，还坑掉一个即将修成正果的千年蛇妖。
我悔，我恨，我欲哭无泪……「你别再出什么馊主意了，接下来都听我的。」
毕竟活了千余年，人间事见得不少。总归要比她一个不食烟火的神仙强得多。
3我们被捆住手脚扔在了院子里。旁边有只狗，很不懂事。这边稍微一有动静，它就「汪」
个不停。屋里传来尖叫声。「禽兽！」「小娘们还有力气说话，继续打！」「还敢跑！
我让你跑——跑啊！继续跑啊！看你还怎么跑！」「咯嘣——」血腥味扑鼻而来，
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。她帮了我身边这位逃跑，自己却连村子都没能出去。
要不是有人点名说看中了跑到山里的那个。现在被毒打的就是小神仙了。
她的指甲抠进我肉里，瞪了一眼狗。狗哼哼唧唧地回到窝里安分下来。
刀疤脸领来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，旁边还跟着个怯怯懦懦的小老太太。
他们的目光在我和神仙身上徘徊，刮着下巴咂吧嘴。最后呲了个大黄牙说，
还是要之前那个吧。「小妞，叫什么名字？」我捏了一把她大胯，甩了个眼神，
暗示她配合一下。「白小仙。」刀疤脸将她从地上一把拎起来，拿湿毛巾擦干净那张脸。
「说好了两万块钱，先给我五千定金，等生了男娃再补齐剩下的。看看这姿色，
可还不了一分价。」油腻男和小老太太对视了一下，面露难色，
最后还是咬咬牙在合同上签了字。「可以带我一起走吗？」我眨巴着眼，委屈巴巴。
「我是她妹妹，白小妖，我们姐妹说好了一辈子都不分开的。」四双眼睛瞅向我，神色各异。
我蠕动着身躯来到油腻男身边，蹭了蹭他的大毛腿。有点想吐。「求求您了，大哥～～」
大毛腿看了眼他妈，「要不一起买回去，就当给弟弟先养着。」小老太太攥着手里的钱，
哭嚷道：「我的儿啊，咱家哪有那条件，你弟弟还小，等过几年宽裕了再说吧……」
刀疤脸瞥了我一眼，摆摆手。「反正也是在山里捡的，没费多少功夫，加一千，算送你们的。
」为什么我这么便宜？算了，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，能和小神仙在一处比较重要。
「你今年多大了？」「刚满16岁。」男人一把夺过小老太太手里的钱，塞给刀疤脸，
把我也带走了。4油腻男名叫彭光宗，今年28。他弟弟叫彭耀祖，不到5岁。
这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小老太太，其实也才46岁。她17岁那年被拐到了这里，
就再也没出去过。彭光宗心急得很，前脚刚迈过门槛，就拽着白小仙往床上钻。
白小仙手脚并用地挣扎着，被抽了一巴掌，倒在地上。他骑在白小仙身上，
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她给生扒了。啧，一个神仙，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。
我赶忙抓住彭光宗抽了一半的腰带，抛了个媚眼。「光宗～今晚让我来陪你好不好，
我可比姐姐听话多了～」勇敢蛇蛇，不怕困难，就当是渡劫了吧。彭光宗两眼放光，
在他看来，谁先都一样，反正都是他的人了。白小仙被关进铁笼子，我上了彭光宗的床。
他笑得两颊抽筋，别家买来的媳妇，都得打上几顿才老实。遇到像我这样听话的，
倒是省了一番力气。我缠上彭光宗的脖颈，吐了一下信子。他流着哈喇子一头栽倒在枕头上，
还带着满面春光。看来梦做得不错。虽说活了千年，可我一心向道，从未有过情欲。
一个拐卖犯也配将我压在身下？我可是有两根……呸，连血都是臭的。我吹灭油灯，
跳出窗户。释放气味，引来几条小蛇。刚好，白小仙也在赏月。「这是蛇的本能，
我可没有施法。」她嘴角微扬，投来赞许的目光。唉，可怜的神仙。没了我，她可怎么办呐。
「等过了这一劫，别忘了提携一下小妖就行。」同蛇蛇们交代了几句话，我又翻窗回到屋里。
5院子里的大石头上摆了四碗白粥、四个白馒头和一小碟咸菜。小老太太不让白小仙上桌，
说她昨天表现不好，只能吃我们剩下的。虽然我不是吃素的，但一口都没打算剩。
反正她是神仙，不吃饭也饿不死。「啪——」彭光宗从屋里出来，抡圆胳膊抽向我，
白粥洒了一地。他抓住我的头发，把我从地上拖起来，按在门框上。「死娘们，
你昨个对我做了啥？」我茫然地看着他，双眼噙满了泪。小老太太忙跑过来，
看了眼地上的白粥和发疯的儿子，手足无措。「天杀的，光宗，这是咋个了啊？
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？」靠近时，她突然不说话了，表情耐人寻味。我顺着她的眼神往下，
看到彭光宗湿了一半的裤子。有点憋不住笑。「我……我什么也没做啊……」
「那为啥子……」他说到一半松开了我，抱着头蹲在地上，失声痛哭。我指着他的脖子。
「你是不是被蛇咬了？」小老太太也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两个红点，现在有些发紫。
我连忙抬起胳膊，露出手腕处的伤。「我也被蛇咬了！」「没事没事，过几天就好了。」
不能人道的彭光宗发起无名火，抽出皮带发泄了一通。把我和白小仙一起关在了铁笼里。
6「死人了！死人了！」大早上吵吵嚷嚷的，烦死了！白小仙把我拍醒，更烦了。
「是不是你做的？」「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，什么我做的？」「他是中了蛇毒死的。」
「这很正常，有的蛇没毒，有的蛇有毒，不小心被蛇咬了，干我什么事？」「是你授意的。」
她是神仙，我是大妖，足不出户便能洞察周围发生的一切。死者是村长儿子，
也是负责和拐卖犯接头的人。他的尸体是在田间被发现的，脸色乌青，口吐白沫。
身上有数个伤口，旁边躺着条死蛇，花纹鲜艳。白小仙说，他应该活到80岁，
膝下有三个儿子。是我乱了因果。「乱他因果的是蛇，蛇已经死了。」「你想要折磨他们，
可以。但杀人，不行！」死于非命的又不止他一个。神仙啊，真是贵人多忘事。
「你还记得一个叫王花的姑娘吗？」王花是和白小仙一起被拐来的。说起来，
白小仙还是得了王花的帮助，那夜才能成功逃到山里。可是，王花死了。被活活打死的，
就在我们被抓回来那天晚上。白小仙没有施法救她，也不允许我动手。说会遭天谴。
「只许人杀人，不许蛇咬人吗？」「杀人，会有损功德。如有下次，我必阻你。」
用人类的话说，这叫物竞天择，适者生存。依照自然准则行事，我何错之有？「白小仙，
我严重怀疑你有受虐倾向。」哦，差点忘了。对神仙而言，凡人打那两下不过挠痒痒。
但那些被拐进来的是普通女孩，是会死的。王花的因果，又是被谁所乱？神仙啊，
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。在这座大山上，不知埋藏着多少罪恶。7村子里办了三天丧事。
村民们聚在一起讨论，越发觉得不对劲。他们家多多少少都有被蛇咬的。以往，
连蛇影子都见不到，要不然早就以捕蛇为生了。蛇可比稻谷价格高得多。
村长儿子的丧事办完后，来了一个云游的道士。道士说闹蛇患并非偶然，而是这里有妖。
村长怕死得很，召集全村的人开会。家家户户都捐了钱，备齐物品配合道士捉妖。夜里，
我浑身瘙痒难耐，求白小仙先把我变回蛇。「你要去找那道士？」「我连人身都修不成，
找他干嘛？送死啊？」她半信半疑，看着我在铁笼子上面乱蹭。「不会是**了吧？」
「想什么呢？我是蛇，蛇是要蜕皮的。」我向她保证，很快就回来，绝不会被人发现。
变成蛇后，我麻溜地爬到旁边草丛里。蜕掉那一层干皮，真是舒服多了。早上，
我是被彭光宗掐醒的。他拿着一个盛满了雄黄酒的破碗，一股脑给我灌下去。
白小仙也是一样。村长遵循道士的话，觉得蛇妖藏匿在新抓来的女人中。
让每家每户都备上雄黄酒，逼蛇妖现形。周遭无人后，白小仙搭上我的手腕。「你没事吧？」
有一股温润的力量涌入体内，她居然在给我输送法力。「怕我现形吗？」「有我在，
不会让你现形的。」听到她略带紧张的声音，我嘴角勾起一抹笑。人类有句话叫，关心则乱。
「我又不是眼镜蛇，雄黄酒对我没用。」搭在我腕间的手指颤了一下，那股法力随之消散。
8这道士有些道行，他拿着罗盘摸索到了彭家。小老太太和彭光宗把他拦在门外，
彭耀祖抢走了他手里的罗盘，滚在地上玩儿。道士气急败坏，「这蛇妖很可能就在你们家，
若是不尽早除掉，怕是祸患无穷啊！」「这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，
昨天已经喝了雄黄酒，你还想怎样？」「这蛇妖道行高深，且有背后高人相助，
雄黄奈何不了。」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，后院传出一声惊叫。是彭耀祖发出来的声音。
「看吧，蛇妖已经动手了！」道士挣脱开他们，径直走向后院。彭耀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，
两只手黑得发紫。道士捡起地上的罗盘，看到草丛中的蛇蜕。一个形状平直，
纹细而薄；一个形状褶皱，纹粗而厚。分明是一雌一雄两条蛇留下的。不好意思，
我这个千年老毒物浑身都是毒。村民们都来到彭家后院看热闹。他们七嘴八舌，算算日子，
好像就是从我们来的那天开始，村民们才接连被蛇咬的。而且相比其他被拐来的女人，
我和白小仙淡定得有些反常。众口难辩，彭光宗把我拎出来，当着众人的面拿着皮鞭抽打。
又拽着白小仙的头发拖出来抽打一顿。「看吧，这俩娘们就是听话而已，如果是蛇妖，
早就还手了！」见村民们不信，他抽出皮带打算再打一遍。被道士拉住。
「你这样做会让蛇妖怀恨在心，变本加厉，小心就此绝后。」或许是想到了前几天阳痿的事，
彭光宗嘴角肌肉抽搐，握着皮鞭的手也开始颤抖。「施主莫慌，雌蛇蜕皮后身上气味极重，
只要附近有雄蛇，就会控制不住缠上它。「即便它有再高深的道行，也控制不住蛇的本性！」
道士拿出一个蛇皮袋，放出里面装着的蛇。「贫道这里刚好有几条雄蛇，一试便知。」
几条蛇一落地就开始蠕动起来，爬到白小仙身边，众人深吸一口气。「就是她，肯定是她，
那天我儿子和白小妖都被咬了！」小老太太惊呼，指着白小仙破口大骂。蛇绕开了白小仙，
爬向我。小老太太立刻住了嘴，把彭耀祖往身边拢了拢。最后，蛇绕了一圈，爬向道士。
道士瞪大了眼，众人更是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。9蛇缠了道士满身。
「原来你这臭道士才是蛇妖！」「自导自演来骗我们的钱！」「我就说我们家媳妇不是蛇吧！
」他们只顾着发泄情绪，好像忘记了蛇妖是会害人的。道士双手结印念动咒语，
身上发出金光，那些蛇四散而逃。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。「妖怪啊！」
我趴在地上大呼一声，他们这才缓过神来，开始哇哇叫起来。「愚昧，你们看清楚，
那两个女人才是妖！」道士将我们从地上吸起来，一手捏住一个脖子。「妖怪伤人了！」
他们四处奔走，彭家后院热闹极了。我死死拍打他的手臂，假装一副要死的样子，
顺带在混乱中踹了一脚白小仙。这家伙，现在装都懒得装了。「砰——」
彭光宗用铁锹砸晕道士。道士是蛇妖的传言很快在村子里散播开来。自从遇到白小仙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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